“一叶” 征文:小说
莫 名 惑(6)
江波
引子
孔二毛是一个头脑活脱的人,虽没有读多大的书,但颇具营商赚钱的心计。改革开放的头几年,孔二毛弃学归农,但又嫌农活辛苦,便在殷实父母的支持下,率先在小镇十字街口开起了一家私人小卖部,着实吃上了一碗清闲饭。
刚刚改革开放的头几年,人们思想转弯慢,私人开商店的凤毛麟角,加之他开的商店地理位置好,因此,孔二毛的门市部生意特红火。
几年下来,孔二毛变成了小镇的富人之一。但他却没有像别的富人一样,把赚来的钱用于扩大再经营,而是满足于小富即安,吃饱喝足,胸无大志地小打小闹几十年,贪点小利,占点小便宜,也还算顺畅安逸。
一
暑假的一天清晨,太阳还没有露头,小镇的街头早已是行色匆匆地人来人往了。
孔二毛睡到自然醒后,刚刚打开小卖部的门,一位背着大挎包,身子略显瘦削,但模样俊俏,还穿着一身蓝白相间校服的大姑娘便走了进来:
“大叔,我是美院的大学生,假期学校要求我们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我又没有别的特长,只好画了这些字画,能请您帮助代销一下吗?”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大叠字画来。
孔二毛不懂字画,看不出好坏,犯难地说:“姑娘,不是我不愿帮忙,如今卖字画的遍街都是,可能不好卖”。
“大叔”,大姑娘哀求地说:“就几幅,卖不脱我明天早晨来取走就是了。要不是社会实践论文要有一些活动内容,我还真舍不得处理我自己的心血呢。大叔,我只放五张在您这儿卖,您就卖五十元一张吧,卖一张您得十元代销费。好,明早见。”
大姑娘不由分说,从一叠字画中抽出五张,强放在柜台上就走了。孔二毛一时语塞,又不好推辞,笑了笑,便顺手把字画挂在了货架上。
当天下午,一位路过的大学生模样的青年人,被那几幅字画给吸引住了:
“啊,好字画!太有功底啦!这不是美坛女新星嫣然的大作吗?真是难得碰上。大叔,多少钱一幅?”
“五十块,帮别人代销的。”
“这么便宜?大叔,这些字画我全要了。”青年说话间,立即从包里取出一沓百元大钞,抽出三张,紧接着说:“您还有没有?有多少我要多少。”
孔二毛一时有些黄腔了,他见眼前这位青年人,的确应该是一位富家子弟,大主顾。身着名牌,出手就是一沓百元大抄,但苦于手头无货,没有赚大钱的命。这时,他忽然想起那个大姑娘包里还有一叠,又说明早还要来,于是有了主意,便赶紧说:“现在没有了,你如真的需要,明天中午来看看吧。”
“好,一言为定。”青年临走时还再三嘱托,“大叔,如还有,你可千万别卖给别人,价钱贵一些也无所谓。”
次日晨,那大姑娘如期背着挎包,来到了孔二毛的店铺。这回,孔二毛率先开腔了:“昨天的字画全卖了。”
说着,从柜台取出钱箱,交给大姑娘二百元钱,自己轻而一举地得了五十元。
“姑娘,还有没有那种字画?都放在我这儿给你卖吧,保证不会亏你。”
没想到大姑娘却面露难色,怜惜地说:“大叔,本来我不想拿自己的字画卖钱,是学校要求社会实践要过这一关,不得巳才委托您帮助卖几幅,剩下的我不想卖了。”
孔二毛一听可急坏了,眼见发财的生意要泡汤,他急切地说:“姑娘,你这可就不对了。我给你的字画打开了销路,你却不给供货了,情何于堪?你把你剩下的字画都给了我,凭你的本事,你还可以再写再画嘛。再说呢,社会实践你的字画供不应求,哪不是更好写论文了吗?”
大姑娘神色凝重,犹豫了一会儿,犯难地说:“不仅是字画的问题。大叔我这里还有六十多幅字画,可以都委托给您卖,但是昨天学校通知我们,要集中到三峡去采风,你看我已经买了上午十点钟的火车票,要马上赶回学校去与同学老师会合。这一去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你看要是把字画放在您这里卖,这卖字画的钱……”
“那好说”,孔二毛赶忙接过大姑娘的话,诚恳地说:“你把字画全给我,我先付清你的钱不就行了嘛。记得以后放假回来,多给我写画些字画哟。”
大姑娘有些不情愿地取出全部字画,点收了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走了。
那姑娘走后,孔二毛立即再一次清点了字画,并盘算着六十五幅字画,每幅再加十元卖给那青年,就是一幅二十元的赚头,也就是说这批字画一出手就将有一千三百元的收益,那可比他平时一个月的纯收入还要多,而这只是他一个早晨的功夫,想到此,他真为自已的说服口才和灵活的经营头脑而沾沾自喜。
可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都过去了,孔二毛却始终不见了那个“有多少我要多少”的青年〝大学生〞的身影……
二
闲来无事,孔二毛总爱安坐柜台后,观瞻过往行人,特别是那些穿着摩登的美女们经过,他更是眼睛放电,追踪不断,常年为街上过往美女们行注目礼,乐此不疲。
这一日,他的目光正追踪一位故意在他眼前卖弄,穿浅红色超短裙的少女。忽然,一辆摩托车从那少女身后驶过,一只黑色手包从车上滑落地上,但骑车的青年人并未察觉,而是一溜烟地飞驰而去。
孔二毛立时一个激灵,但他并未立马起身和呼叫,而是沉着地左右观察了一会儿。见无人注意,便蹑手蹑脚地走近地上的手包,又左顾右盼了一下,见还是没人注意,便迅捷地蹲身拾起了手包。赶紧拉开手包,伸手进去一摸,感觉有两沓捆扎整齐的东西在里面,忙翻出一个角瞄了一眼,见是两沓百元大钞,他一阵狂喜,刚想转身进店,而面前却站着一位身材高大、打扮入时的光头青年。
“哎哎,捡人家的东西不还,想窃为己有吗?”
“你怎么知道我这是捡的,这是我自己的手包。”
“我呸!我看见你在街上捡的还想赖。给我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多少钱?”
孔二毛赶忙将手包掖进衣服挟窝里。他可不想让那光头看见里面有两叠大钞,要不然那光头硬要把手包拿去上交,或是要和他平分,那他可就亏大了。看那光头青年魁梧的身材和凶神恶煞的样子,要是来硬的自己可不是对手。
“里,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呸,我站在你身后好半天了,看到你翻出来一沓百元钞的,你还说没有?骗得了谁。你是不是想独吞?俗话说见者有份,拿来让我看看。”
话听到此,孔二毛反而心中窃喜,心想光头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只是想同自已一样得一点外财。但,明明包里有两万块,而他却只看到了一万,这下可就好跟光头讨价还价了。于是,他忙不迭地说:
“是啊,包里是有一万块。见者有份,我给你两千块,算是封口费行吗?”
“不行,你这也是伸手即来的意外之财,我们必须二一添着五,-半对-半。”
光头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夺手包,孔二毛急忙转身,抱臂死死挟着手包不敢松手,他知道包一打开,两万块钱就要露馅,那这二一添着五的亏可就真的吃大了。于是,他急中生智,闪身拦住那光头青年:
“别,别,二一添着五,我给你五千。这包里整沓钱别打散了,我有别用,我柜台里有散钱,我去拿给你。”
孔二毛进得店铺,翻箱倒柜,刮包拖底地凑促了五千块钱,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光头青年。
那光头年轻人一把抓过钱,数了数,连个谢字也没说,便大大咧咧地扬场而去了。
孔二毛待不见了光头的影子后,赶忙关了小卖部的门,生意也不做了,-蹦-跳地躲到二楼卧室,乐滋滋地打开手包,急切地取出两沓崭板百元钞,他美美地翻弄着两叠新钱,闻着油墨的香味,喜不自胜。
倏忽,他的眼睛直了,两叠大钞除了首尾两张是真币外,里面捆着的全为冥币……
三
忽一日,小店生意清淡,孔二毛自感情绪低落。时至响午,他就着一碟花生米,二两酒便下了肚,顿觉头脑沉重,便搬把座椅,依着柜台做起了白日梦。
“老板,老板……”
迷糊中听见一个操外地口音的男人在呼叫。他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看,只见两位衣着正统,颇有绅士风度的中老年人一前一后站在他的面前,后面年纪稍轻一点的中年汉子手中还提着一只像是装什么仪器的箱子。
“有矿泉水吗?给来两瓶。”
孔二毛见有生意上门,便兔八哥般地窜了起来,赶紧从货架上取下两瓶水递了过去。“哦,有有,给,两瓶三元。您们不是本地人吧?”
中年汉子接过矿泉水,迫不急待地拧开来深深地喝了一口说:“不,我们是省城来的,省考古队的。”接着,他指指旁边的老者“这是我们省考古队的俞教授,这次带我们来,是来对小镇文物保护单位进行普查的。”
小镇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孔二毛是知道的,这里原是楚国建都之地,三国时期兵家必争之地,地下埋藏着许多文物,他也是知道的。但文物都埋在地下,他们如何普查,这孔二毛可就不知道了。
“笑话,文物都埋在地下,您们怎么个查法?”
孔二毛不屑地说。俞教授只管眯着眼睛望着孔二毛,并不答话。那中年汉子在一旁斗气地拍拍身边塑料箱子,轻蔑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最新发明的金属扫描仪,地下只要有金属,无论埋多深,仪器一到就能探它个究竟。”
“真有这么神吗?我不信。”
“这是科学,不由得你不信。”
两人斗嘴正酣,孔二毛突然灵机一动,他曾听镇上文管员说过,他家后院外有块空地,至今未被开发,据说是地下埋有文物,不允许开挖,所以他家才有机会至今仍作为园田。何不用他们带来的仪器去探上一探,也许还真能找到什么宝贝。于是他说:“我家后院外的一块园田,就是受保护的地方,你们敢不敢拿仪器去探查一下,看到底灵不灵?”
中年汉子犯难地看看俞教授,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俞教授却显得很是大度地说:“我们的普查工作,也是一个宣传教育大家对文物提高保护意识的过程,既然他说他园田里有文物,你就随他去看一看证实一下吧。”
孔二毛立马手提一把长锹,屁颠屁颠地领着中年汉子很快到了他们家园田。那中年汉子熟练地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支仪器,煞有介事地探了起来,果不其然,不一会,中年汉子手中的仪器便发出了“啵啵、啵啵”的声响,他嘟哝道:“有了”。
孔二毛不由分说,挥锹就要开挖,那中年汉子急忙上前拦阻,“地下埋的可能是国家有价值的文物,可不能随便挖出来,否则要犯法的。”
“去开,不挖出来看看,怎么能证明仪器所探是真。”
孔二毛执意开挖,中年汉子拦都拦不住。几锹下去,倏忽深坑里金光一闪,孔二毛紧跟几锹,把那物件从土里挖了出来。剥去泥土,一只闪闪发亮的金龟现了形。中年汉子急伸手接过来翻看,少许他惊呼道:“这只金龟是三国时期的圣物,乃国家一级文物,是无价之宝。我要把它交给俞教授,代转交国家。”
“哪可不成。”孔二毛一听急了,一把抢过金龟。“这东西是我挖出来的,不能你说上交就上交,总得有个说道。”
“什么说道?地下的所有文物都属国家所有。”
“哪我不白挖了?”
“哪也不一定,待我们把文物上交后,再申请国家给你适当奖励。”
“适当奖励?是多少?什么时候?”
“那我可说不准,快者半年,慢者或一年,或两年…”
“哪可不成,我不交。”
“不交犯法。”
眼看无价之宝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场暴富梦马上就要破灭。孔二毛挖坑就没有出汗的额头,此时也急得冒出了热汗。不成,绝对不成,獾子的后胯都逮到了,绝不能让它跑了。思想于此,孔二毛用几乎哀求地口吻说:“同志,您看我经营个小卖部,几十年都是吃不饱也饿不死,好不容易碰着个发财的机会吧,您看您又这么原则。原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您们见过的国宝还少吗,多一件少一件又不能当饭吃,我求您帮忙通融通融,就把它让给我吧。”
“不行,教授要是知道了,我可是饭碗就要砸了。”
“您不说,我不说,俞教授怎么会知道呢?只要您保密,我保证会给您好处的。”
中年汉子好像有些动心,他思考了一会儿,问道:“给多少?”
“两千块。”
“不行,这是无价之宝,好处费只给两千元,你太小气了吧。不说多的,少于两万块怎么都不行。”
孔二毛一咬牙,跑银行,找邻居,东拼西凑,凑足了两万块,偷偷塞给了那个中年汉子。考古队两个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平静地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孔二毛带着用千层布包好的金龟进了趟城,去时像匹瘦马雄纠纠、气昂昂,回来时便成了根霜打的茄子。原来,那只金龟只是现代的镀金铅龟,不值钱……
四
吃一堑,长一智。孔二毛连掉三个“陷阱”之后,开始变得精明起来,在待人处事上显得更加上心。因此,生意上也开始有把握地红火起来。
随着小镇发展越来越快,孔二毛小买部的条件也越显寒碜。因此,他一狠心,将小买部旁边的客厅和后面的储物室都打通,并花大本钱进行了一番整体装修,办起了一家在小镇来说不算小、较上档次、品种较齐全的“二毛超市”。
蚊子奔热处。超市装修后,每日里送货的客商、卖东西的顾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一到收市,孔二毛便大把大把地清点赚来的钞票,心里总是美滋滋的。随着孔二毛荷包里的钱越来越多,他的肠子里又开始泛花花儿汤了。
孔二毛的原配叫阿玲,样子长得不算出众,但却特爱风骚,多年前跟他的一个外地供货商勾搭上后,双双出逃了。现如今,他已年届五旬,但却仍形单影只,过着“三月不知肉滋味”的日子。当下有钱了,他便觉得被子里没有个女人蹩得慌,日日人-只,夜夜伴孤灯,每天都苦思冥想着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给自己续个弦。
这一日,他又正想着那事儿,有一群打扮得花梢的少妇象一}人仙姑,从他眼前飘过,他倏忽灵机一动,便有了个“钩鱼”的好主意。那天一大早,一张专为孔二毛自己量身打造的招聘广告,便贴在了超市的门前:
招聘广告
二毛超市因业务量扩大,近期拟聘请一名女导购员,待遇从优,具体要求:
1、品貌端庄;
2、独身(寡妇更好,但要无拖累);
3、年龄35—45岁之间;
4、小学以上文化(能认字算帐就行);
5、聘用前一律考试过关三个问题。
特告!
联系人:孔二毛
某年某月某日
广告贴出后,一连数天,上门应聘的不是残花败柳,就是一些“猪头三”,没有一个孔二毛看得上眼的,因此一个个都被他用三个问题给挡在门外。
“咚、咚咚……”
“孔老板,孔老板……”
翌日清晨,超市尚未开门,孔二毛正在床上做一个娶媳妇的美梦,刚刚做到洞房上床宽衣呢,便被这一阵敲门声和呼喊声给惊醒了。
“这是谁呀,大清早的,连个好梦也不让人家做完。”
孔二毛百不耐烦地穿衣下楼,拉开卷闸门,只见一位少妇侧对着门站着,衣着紧身而单薄,尽显S型身材,丰乳长腿,肥臀蛮腰。孔二毛先是一愣,继而想到了可能是来应聘的,霎时,烦恼全无。
“请问,大妹子有什么事吗?”
少妇徐缓转过脸来,只见她面若梨花,唇若樱桃,虽半老徐娘,但更显女人韵味儿,特别是她一对杏眼,秋波暗送,更是摄人心魂。这不是他梦中正要洞房的那个女人吗,孔二毛心跳加速,肌肉开始抽搐。
“我是来应聘超市导购员的,孔老板看我行吗?”
她话语娓婉,语音清脆,在孔二毛听来,那不是在讲话,而是在吐诉音符。
“呵,行行,请里面说话。”
孔二毛赶紧把少妇往屋里让,生怕有半句话不对机,她会转身离去似的。
“我是外地嫁到小镇的媳妇,名叫阿芳,今年三十八岁,前年丈夫因车祸去世,现为独身,看见孔老板广告,就想来给您打下手,不知道能否过关?”
“能……能过,能过……”
“您还没有考问我三个问题呢,怎么就知道我会过关?”阿芳的落落大方,更让孔二毛觉得心悸。
孔二毛忙不迭胡乱地指了指超市货架里的保温瓶、自行车和电冰箱。“你就说说你和它们的相似之处和不同之处吧。”
孔二毛懵懵懂懂地提出这三个问题后,他一怔一愣地开始后悔了。这是什么狗屁问题,八杆子打不着边的非问非答,阿芳能答得上来吗?如若她答不上,又该要怎样才能留住阿芳呢?只见阿芳杏眼微闭,思索片刻。
“孔老板,我试着答答看,看您是否满意?”
“好,你答,你答。”
“保温瓶和我们的相似之处都是装水的,不同的是保温瓶是要揭开盖子才能装水,而我们是要盖上盖子才能装水的;自行车和我们的相似之处都是被人骑的,不同之处是自行车是先打好气之后骑,而我们是边骑边打气的;电冰箱和我们的相似之处都是装鲜肉的,不同之处是冰箱装肉是软的装进去硬的拿出来,而我们是硬的装进去软的拿出来的。您说对不?”
阿芳的挑逗式地款款而答真要了孔二毛的命,句句僚得他神乱如麻,心潮膨湃,欲罢不能。这正是他要找的钩鱼对象,岂能放过?
“阿芳,回答得太好了,你考核合格了,就在我这里做,我给你小镇导购员中最高的工资。”
“谢谢孔老板,我会好好做的。”
五
自打阿芳被招进孔二毛的超市做导购员以后,孔二毛就没有了做生意的心情,不出三天,他便有些按耐不住,开始了他的“钓鱼”计划。
他先是给了阿芳非常满意的工资承诺,然后,借着给她介绍商品价格和导购策略之机,有意与阿芳接近,剩机抹油。每当这时,阿芳总是面带微笑地有意避开,一副羞怩可人的样子。阿芳越是这样,孔二毛就越是心里痒痒的。
“阿芳啊,我看你就搬到我这里来住吧。你看我们超市每天早上开门早,晚上关门又迟,你又住在乡下,每天蹬着辆自行车,早出晚归够辛苦的,我看着就心疼。”
“孔老板,谢谢关心,我每天早半个小时出门,晚半个小时回家不碍事。到是,每天中午在您这儿白吃一餐饭,我自己到觉得不好意思,要不,每月从支给我的工资里面扣除出一些生活费来?”
“阿芳,你这是说哪里话。反正你是我的……我们超市的员工,应该包你食宿的。况且你每天还帮我烧火打杂的。就是你同意搬来住,一日三餐,我也是绝不会收你一分钱的。”
“孔老板,您是个好人,但您只有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一男一女,搬来住在-起恐怕不太方便吧。”
“方便,绝对方便。我在楼上住,你就在一楼仓库里搭一个铺,闷了就在柜台里看看电视,还可以给我兼职保安,岂不是一举两得?我夜里在楼上也睡得踏实,不必再一心挂两头,担心锁被别人撬 。我保证,只要你搬来住,你是你,我是我,绝对秋毫无犯。”
“哪……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
秋毫无犯?我这是在钓人,正一步步引你上钩呢。孔二毛见阿芳同意搬来住,窃喜窃思,钓鱼计划推进得很是顺利,他真为自己忽悠人的才干而自赏。
阿芳搬进超市住下以后,头两晚还相安无事。第三晚,孔二毛确实有点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欲火。他草草洗完澡,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索然无味,心里有个兔子,老是把他往楼下扯,便只着短裤背心,悄悄地往楼下溜去。
溜到半道,他见营业大厅亮着灯,便从楼梯缝里往下瞧,只见阿芳也是只穿短袖杉和短裤,两条白晰且嫩如豆腐的美腿搁在另一只凳子上,正坐在柜台前悠闲地看着电视呢。孔二毛立感血往上涌,浑身开始发抖,他迭迭碰碰地猛窜几步,连滚带爬地冲到阿芳面前,“噗嗵”一声跪在了阿芳脚下。
“芳,可怜可怜我吧,我这只病猫已经十年未偿过腥味了!”
阿芳先是一愣,继而迅速起身,“啪”的一巴掌打在孔二毛脸上。怒斥道:
“二毛,你这叫什么事?你给老娘起来!上楼去,不然我要叫人了!”
孔二毛仍执拗地跪在地上,拉着阿芳的手,苦苦地哀求。阿芳一甩手转身闪进了仓库,“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任孔二毛哭天抹泪,只是不理。
一番哀求不成,孔二毛搬把椅子,坐在仓库的门口,开始耍起赖来。他一边数落,一边拿黄段子挑逗阿芳:
“阿芳,阿芳你太心狠,
扭着肥臀关上门。
你站着柳叶子缝,
蹲着克蚂子之洞,
宁可放在屋里空,
也不借给我用……”
“你是寡妇我是鳏,
带着宝贝不翻山,
被子里打牌靠自摸,
不如开门演合欢……”
孔二毛一路唱来已近子时,仓库里阿芳好像有些动心,又好像是于心不忍,有了些动静。
“二毛,你不要唱了,吵得人家不得安身。你就不怕隔壁三家听见笑话?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要想得到我,你必须得依我两件事。”
“什么事,你说,一百件也依。”
“第一,你必须要明谋正娶,一个月内办好我们的结婚手续;第二,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得按我的经营方式来经营超市,你那一套小打小闹不行,必须得改。否则,无论你怎样求,我也不会开门。”
“芳,就这两条吗,我可是求之不得呢,你看我经营几十年了,也只搞成现在这样,正差一个有头脑的贤内助来给我当家呢,我也好落得个清闲。芳,没问题,求求你快开门……”
翌日,“二毛超市”便出现了三大变化,孔老板的尊称变成了二毛,您变成了你,孔二毛这个坐堂经理,变成了导购员和打杂的。
六
阿芳主政“二毛超市”营生以来,其经营理念、经营策略和经营效果都发生了总体超前的变化。
首先,阿芳摒弃了孔二毛原来小打小闹的经营理念,以新潮的“高大尚”商品为主打,实现了店面商品的华丽转身。
其次,阿芳遵崇了“借本通商”的古训,彻底改变了孔二毛原有的“有多少钱,办多大事”的策略,利用个人魅力,把几个供货商玩得溜溜转,大多高大尚商品都是先供货,售后定期付款。多数供货商也是乐得同阿芳这个风情万种的美妇人做生意,反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装修华丽的超市囤在这儿,赊货给她自然也是放心。
阿芳对超市的改变,果然给超市经营注入了无尽的活力,“二毛超市”自此门庭若市,客销两旺,短短半个月时间,便已有数十万货款入帐。孔二毛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孔二毛暗暗思忖:我得阿芳,真如刘邦得韩信,刘备得诸葛,超市想不兴盛都不行,谁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我不是夜里抱着玉人睡,市面上的票子往兜里飞?思想于此,孔二毛每天除了心里美滋滋的,就是脸上整天挂着傻笑。
阿芳不仅生意招呼得红火,还将他们的厨房进行了翻修,换上了高档厨具,将他们俩睡的绷子床,换成了高档沙发双人床,一副跟他一辈子,享受优越生活的安排。
“二毛,今天上午我想进一趟城。”
这天早上,正进早餐的时候,阿芳突然对孔二毛说。
“进城做什么?有事吗?”
“哎,我进超市已经营半月有余,这手头收入的货款也已经有这么大一笔了,进城去会一会我们的那些供货商,中午接他们吃一餐饭,顺便给我们超市的一些进货砍一砍价,然后给别人付一下货款,拖了有大半月了,人家都是看我的面子,也该给他们结一结帐了,投来回来唦。另外,我还想到城里去买几套象样的衣服。超市近期生意好,又不能关门,只有辛苦你一个人在店里守一天,我大概在吃晚饭前赶回来。你看行吗?”
孔二毛低头一想,也是呀,阿芳跟我大半个月了,白天任劳任怨,夜里温柔体贴,还连套象样的衣服都没给她买过呢,细想起来还真是愧对阿芳了。再说,阿芳进城也是为了生意而奔忙,他怎么会不同意呢。他赶紧拿出银行卡,递给阿芳:
“这是半个月来收的货款,除了置办家具花了-些,还有三十多万,全在卡上,你进城把供货商的货款付完后,剩的钱你全买衣服和你们女人需要的东西,超市这么红火,回来后我们还有得是钱挣呢。”
阿芳愠怒地站起身来,接过银行卡,打情骂俏地用手指一梭孔二毛的额头:
“有钱也得要省着点儿花呀,都像你,顾今不管明日,我们要几时才能够发达哟。”
孔二毛憨笑着把阿芳送出了门,心里一直挂记着她的安危。可直到晚饭吃过,阿芳还是未回来。他心里急得象猫子抓,难不成阿芳出了什么事?他真不敢往下想。或是她顺道回原婆姥家去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了些许安慰。
孔二毛立即早早地关了超市的门,骑着阿芳的那辆自行车,急急忙忙地赶往阿芳说的婆家的那个村,进村后他前后左右问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家人和儿媳,他立即感到事情有些不祥。又火烧火燎地赶回超市,见仍是铁将军把门,进屋后他迭迭撞撞地走进二楼他们的卧室,见阿芳的衣物还在,手饰盒仍放在梳妆台上。他记得阿芳有几件值钱的金银手饰,赶忙打开手饰盒,只见里面空空如也。但盒内有一张纸条,他拿出一看,是阿芳留给他的一首打油诗:
“你为淫逸我为财,
循你引诱送色来。
钓人反被人钩鬼,
你情我愿君莫怪。”
看完这首打油诗,孔二毛是彻底明白了,他一下瘫倒在沙发床上,两眼翻白,身如烂泥。这正是:鱼鳖脱得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复回。
不几天,供货商们纷纷上门讨要货款,当然是未果。于是,他们搬商品的搬商品,拆柜台的拆柜台,占房子的占房子,这一次,孔二毛是彻底破了产了……
偈语:世事难料 命运多舛 人无杂思 心无贪嗔 四大皆空 免遭愚弄
单位:湖北省当阳市工商业联合会
姓名:江 波 电话:13235629896
地址:湖北省当阳市玉阳街长坂路133号“城中雅苑”
A栋B座102室
邮编:444100
江波简介
江波,男,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湖北省当阳市,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华散文网》特邀编审、创作员,《中华文学》签约作家。从事业余文学创作近20年,曾在国家、省、市级报刊(网)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等作品百余篇、近百万字。先后十余次荣获国家、省、市级征文大赛及作品评定奖励。